他們之間有過一項不成文的約定。

　　天大的事，只要有一方先說「對不起」，另一位就得接著說「沒關係」。

　　小時候，最愛捉弄大他不到幾個小時的雙生兄弟。

　　搶他手中的玩具，吃他碟裡的點心，在哥哥要發作的當下，輕飄飄地送上一句對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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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火星宮上，小宇宙與小宇宙猛烈震盪的瞬間，他進入了阿斯普洛斯的意識。

　　見他在魔拳形成的荊棘間輾轉掙扎，帶刺的枝條在手足軀幹扯出斑斑血痕，形同兩年前的自己。

　　「想不到你居然把自己折騰成這樣……」

　　他的語氣十分感慨。

　　「如果你是想來看我出醜，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。」

　　他的神情充滿戒備，儘管形容憔悴，眉間倨傲依然。

　　「………」

　　深深凝視著睽違兩年的容顏，德弗特洛斯不禁嘆了口氣。

　　都到了這種地步，還這麼喜歡逞強呢。

　　「你以前不是這樣的，阿斯普洛斯。我所知道的兄長，是個非常溫柔……」

　　話還沒說完，便被他不耐煩地打斷。

　　「夠了！忘恩負義的傢伙，講這麼多廢話幹什麼？」

　　蒼白的臉因憤怒而染上薄紅，阿斯普洛斯全身都在顫抖。

　　「奪走我的聖衣，繼承我的位置，破壞我辛辛苦苦掙來的一切，這樣還不能令你滿意？偉大的雙子座聖鬥士！『您』現在又想得寸進尺，擺出勝利者的姿態對我說教嗎？！」

　　「你明知我沒這個意思。」

　　「滾！給我滾出這裡！」

　　他就像負傷的野獸，對所有試圖接近的人張牙舞爪，奮力咆哮。

　　恨不得一拳砸爛那張可恨的臉，無奈被緊縛的手腳根本動彈不得，只能眼睜睜看弟弟朝自己走來。

　　「你想幹嘛？不要過來！我再也不想見到你！……唔！」

　　他的手強而有力，穿過重重荊棘，把阿斯普洛斯擁在懷裡。

　　「對不起……」

　　他聽到他低低地說。

　　「…………？」

　　德弗特洛斯看著哥哥的眼，用無比認真的神情重覆了一遍。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

　　他感覺到體內有某樣東西不可遏止在胸膛炸了開來。

　　「你…在說什麼蠢話呀！你以為我們還是小孩子嗎？」

　　他是不是以為，只要拿出這句，就可以把之前的愛恨糾葛一筆勾銷？

　　為了取回失去的一切，為了向所有背叛他的人復仇，他可是…他可是……！

　　───犯下了連神也無法寬恕的罪行。

　　「真的很對不起。」

　　他把他摟得更緊，力度之大，差點令他喘不過氣。

　　「你…混帳……」

　　厚實的大掌撫上臉頰時，才發現自己臉上居然無聲無息爬滿了淚。

　　「你以為…這樣講…我就會原諒你了嗎？」他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哽咽。「你想的美！」

　　「是，都是我不好，誰教我小時候老欺負哥哥呢。」

　　對不起，讓你一個人辛苦了這麼久。

　　對不起，以後的路又要你獨自一人走下去。

　　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你說，可是時間不允許。

　　「該還你的，我都還你……」

　　帶著雲淡風輕的笑，他的身形在兄長愕然的目光中逐漸隱去。

　　「我知道你不肯說沒關係。可是，我原諒你……」

　　「不！給我回來！德弗────」

　　由虛無妄念堆砌而成的世界崩毀了，眼前豁然開朗。

　　阿斯普洛斯在空無一人的火星宮廢墟茫然四顧，弟弟遺下的雙子聖衣正矗立在那裡，兀自閃耀。